又有一次早兒負責剪片,還欠一個飛機飛過的鏡頭,同伴一個人拿了攝錄機,跑到瞭望台拍攝啟德上空的飛機,早兒在學校等呀等,怎麼一個鏡頭拍了大半天還沒有消息?後來才知道,瞭望台所在位置必須駕車到達,沒有巴士停站,也不能徒步離開,她拍完了鏡頭,打了半天電話召的士,始終沒有的士肯到。
剪片是一個極需要耐性的工作,早兒沒有過人之處,但恃著有一點毅力,因而過去常被委以group project的剪片崗位,宿友問,為什麼剪片要那樣長的時間,那就好像「雕花」,你可以很快地剪好一條片,也可以剪很久,但是單看片子,足以看出一個人的誠意。
事隔好些年了,這些記憶仍然深刻,可是畢業後同學各奔前程,沒有多少人仍然留在傳媒,即使是傳媒中人,甚少繼續走拍攝的路,相信這些通頂剪片、瘋狂拍攝的日子早已成為「兒時」想當年的回憶,至今還在親手剪片的,恐拍只有早兒一人,昨夜看著同學們一起躲在剪片房中埋頭「琢磨」,有人因為燒不成DVD而發瘋,有人索性鑽頭同學剪片室去聊天解悶,不知何解,那一刻早兒感到幸福。
記得一位韓國同學夜深時大功告成,為了測試DVD,跑過來我的電腦播放,看她自製的DVD MENU(即是播放電影前的目錄和按鍵),看她拍海邊的海鷗和日落,浪頭和沙上的足印,聽她親自錄製的獨白,透過一封寫給韓國的信,娓娓道來她難以釋放二戰對韓國人帶來的傷痕,她把自己的國家說成一位朋友,為她所受的創傷而感到心痛。那一刻我很想哭,她的片子未必是最好,但那種發自內心的誠意,對自己國家的愛護,足以令人動容和敬佩(大概深宵工作時情緒也特別容易波動罷 :P)。
很喜歡專一而投入地做一件事時的感覺,工作了十七小時,同學走的走,睡的睡,關懷地留下雨傘,讓早兒不致淋雨。時間迅速消逝,聽到窗外鳥兒叫聲,心知快要天曉,馬上回家了。
一邊按鍵,一邊想起過去在Cable的日子,以前剪一個半小時的節目約為四天,剪片大師三時開工直至凌晨,偶爾仍是會累極而睡,但不停看著他們工作,偶爾看到「化腐朽為神奇」的功力,實是嘆為觀止,雖然早兒技巧及不上他們十分之一,但無疑在剪片手法上,深受他們的影響,每一個轉接、聲音的處理、影像的聯繫,彷彿都從他們身上吸收了精華,這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,因為香港人看慣的一套是比較傳統的做法,這裡要求的是新奇和實驗,有時為了自己不經意地學到一身「好武功」而暗自歡喜,有時卻掙扎於擺脫腦海中已有的做法,人越大,建立了的框框就越多,吸收了無數經驗,難以完全脫離昔日的影子。
要是沒有這麼一個學習的機會,難以重新檢視過去的學習。小時候看金庸小說,武俠總是在艱苦中無意學會了功夫,直至遇上危機時方發揮出內力,總笑言純屬虛構,但昨晚很有這個感覺,即使如早兒一個這樣笨拙的人,原來每天都在吸收,日子有功竟能發揮出昔日所學,人總是會有進步。終於可以肯定的對自己說,過去的日子並沒有白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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