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四, 11月 30, 2006

我的教授

星期四,又是交功課的日子,大半班同學帶了剪好的片,輪流播放和討論,這次的題目是一個地方和一個人的關係,我拍的是廣場上一個餵白鴿的人,很用心的拍,很用心的剪,雖然是今天最後一套播放的片子,好些同學已經累了,(包括我),但感謝他們課後鼓勵和稱讚,說喜歡我的片子,不敢說拍得很好,只是我努力過,不透過直接訪問,沒有音樂,只從影像表達他的孤獨,七分鐘的片子,是我雕琢再雕琢過的製成品,在大屏幕看,心裡感受良多。

從第一天不知道自己在拍什麼,到反覆檢討,做足準備再拍,戶外拍攝又冷又餓,下雨後又狂風大作,不斷反思究竟怎樣才可拍出一個人的孤獨,怎樣才可以讓他親口說出他的孤獨,但願這些日子都不是白過。

其實這只是一個「練習」並不計分,但我仍然把它當成是計分地做。(無藥可救)

有一位同學說不敢上課遲到,因為怕看不到我的片子,她是一位韓國的女孩,我知道她不是隨口說說。

有一位美國同學課後遇見我,告訴我喜歡片末的一段:我問他:Are you lonely?他說:always, but I'm not going to tell you anymore. It's too personal. 然後下一個鏡頭,是黃昏時金黃色的河邊倒影,隨風緩慢地盪漾著,同學說這樣比一個滔滔不絕訴說自己感受的受訪者,更來得令人好奇,很想再多了解他多一些。

還有一位英國同學說拍得很美(嘻嘻,在此只摘錄讚美的話...)。

謝謝。其實心裡很想聽多些老師馬克的評語,不過他太累,也沒有說什麼。

拍攝了好幾天,對所拍攝的地方和人都建立了感情,完成了一個段落,隨後的一份功課,還是想繼續深入地拍同一個人。但今天看新聞,得知一月起這個廣場再不准餵白鴿,否則違法,唉,忽然間不知道怎麼辦,會不會因此而少了一個故事?

老師馬克是英國人,拍攝紀錄片已有多年,我看過他的作品,心裡十分尊敬和佩服他,但現在教我們的都不是「教授」,是tutor,本身在傳媒工作,隔周花一天跑到學校教學。一直不發現教授和tutor有什麼分別,直至今天忽然有較深刻的感受。

中午和幾位同學及馬克一同在飯堂吃午餐,英國同學Charlotte說起她在倫敦有一份工作,該是全職罷,做了四個月不想再做,原來公司不想她每周花時間來上課,畢竟是有工作在身,她也做得頗吃力,可是馬克沒有怎麼說話,就只是一邊吃東西,一邊問:你的公司拍什麼節目?哪些行家開的公司...那一刻我忽然想,Charlotte或許需要一些建議,馬克做紀錄片有資深經驗,又是老師身份,可是他卻沒有說任何意見。

在我的記憶中,教授不單是一個做研究、教書和寫論文的人,他同時是一位長輩,過去認識不少學者/教授,有中國人,也有外國人,要是和學生熟絡,不但保持聯繫,在學業、工作甚至人生許多選擇上,都會給予寶貴的意見,部分努力不懈的教授,更會給予鼓勵,雖然意見在實際生活未必用得著,但總是黑暗裡一點曙光,當人長大跑進社會裡工作,世界充滿利害關係、明爭暗鬥,大家各有私心,難以聽到正面、鼓勵的說話。

記得一位中大「張佬系」的教授,永遠叫學生「永不放棄」,(雖然老套,但未嘗不是人生需要有的態度),他從一個大學小文員,努力不懈至當上大學教授的過程,下的苦功至今仍感到佩服。另一位美國教授,因為拍紀錄片而跟隨他學習一年,仍然記得他寫在同學錄上給畢業生的部分寄語:

Love as if you have never been hurt
Work as if you have never failed

他總是那樣的鼓勵,即使在臨走前和他吃的一頓飯,他仍告訴我外國和香港人對「紀錄片」的不同理解,回想起來,現在身處英國的我,開始逐漸明白當時他所說的話了。我寫了一封很長的email給他,除了致謝,還告訴他一些我在這裡的體會,感覺就好像寫一封信給一位長輩,把切身的體會和衝擊告訴他,雖然,我所經歷的一切,想他早已預料得到。

星期二, 11月 28, 2006

遲來的喜帖 :P

Samuel謝謝你的喜帖,雖然無法出席婚禮,而且您的婚禮已過兩天,可是今天收到的時候,還是十分高興。雖然身處地球另一個角落,但感覺上與香港的朋友距離並不是真的那麼遠。

來到英國後,收到的第一封信是我媽的信,附在空郵包裹裡。近年已經很少看到媽子寫的文章,中學好友均知道,早兒的媽子寫得一手好字,不但原子筆,就是毛筆字也是很捧,可用「娟秀」來形容,筆觸幼細、帶點潦草,活像一條小巧矯捷的蛇,大概在電腦還沒有盛行的時代,筆跡的確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個性。而早兒的字跡「承襲」了其十分之一的風格.雖然帶點潦草,卻是「龍飛鳳舞」,絲毫沒有女性的味道。


媽子,謝謝您的信,我會好好收藏。我喜歡記著在這裡的「第一次」,第一封信、第一頓飯、第一次外遊...雖然現時溝通幾乎可全被電郵和MSN取替,甚至長途電話用Skype都可以搞定,但收信的一刻還是十分興奮。

各方好友,識做啦,快啲寫信俾我。上載媽子信件的一個角落只為讓你知道我媽子的筆觸,其他情況下信件當然是保密的!

註:早兒19/12出發去西班牙,嘻嘻,過了新年才返...要是你法備寄聖誕咭,提早寄哦。

星期一, 11月 27, 2006

懷念中大

重返校園,少不免與中大比較一下,不得不慨嘆香港的大學確是一流的學府。

Royal Holloway雖然加入了University of London,但因是一個college,據知規模也是挺小型的,圖書館較為袖珍,以看電影為例吧,相信每位中大友絕對享受在UC Lib看電影,舒適的椅子、寧靜的環境,除了經典的電影,新近上畫也有不少。赴英前總在幻想置身在偌大的圖書館裡,迷失於一輩子都看不完的電影...還有書,聽聞敝校今年的總排名是全英第十二位,該是不俗的,而media arts亦是強項,可是想不到存放DVD的圖書館,舊是舊,走在樓梯上還聽到木板依呀依呀的叫,頭頂的燈也是手拉才亮起來,書卷的感覺強烈,但只有三部電視機可以看電影,而且位置都是走廊和轉角處,即使戴上耳筒背後的腳步聲還是不絕於耳。

當然這只是硬件,但在圖書館看電影絕非一個享受,大概所有人都有手提電腦,所以圖書館亦不鼓勵你在裡邊看。但無論如何,電影的collection偏向歐洲和英國,隨手拈來,不是羅馬尼亞便是法國得獎作品,雖然不知道,但仗著簡介也借來看,從館藏來說,在英國讀書也算得上是一種見識,這是在香港多多錢都買不來的。

另一點令我感到頗失望的,是運動設施之少,遙遠的sports centre只有一個gym room(每年140磅會費!)、室外運動場及一個室內運動場,然而室內只有四個羽毛球場,平日各學會已把它擠得滿滿了,難以給學生個別預訂,這是有錢都解決不了的問題。早前曾嘗試參加排球學會,可以個子不高,而且排球在英國並不流行,學會資源貧乏,最記得第一次練習,很快便排隊練殺球和開球,但參加的人有一半是不懂打排球的(包括我),結果手忙腳亂,所有學會都說歡迎完全不懂該運動的同學參加,但我經驗是,如果完全不懂便頭栽進去,未必能樂在其中(幸好當初沒有一時衝動,參加攬球學會,要不然可能眼鏡已經被壓扁了)。

今天晚上柴娃娃跟朋友去了打羽毛球,那其實是羽毛球學會每周兩次的練習,三十多人,輪流練打雙打,可是因為要和跆拳道學會攤分場地,所以只有兩個羽毛球場可供使用,來了英國這麼久,今次才第一天打羽毛球,當然手腳全不聽使喚,開了幾球、拾了幾球,然後又要退下來。

其實我只抱著散散心的心態,但是很不明白,運動是校園生活很重要的一環,這麼大的校園,為什麼只有四個羽毛球場(其實同是籃球、手球...所有球的室內場)?規模只及中大其中一個書院的運動場,而在這裡參加運動的學會費用又貴,為什麼會這樣?

再提中大比較亦無甚意思,只是今晚忽然想起,從前暑假曾和PK到崇基打網球的情景,事隔多年,記憶猶新。

懷念中大,和張佬人的一切。

星期六, 11月 25, 2006

遊市集

星期六,期待以久的周末終於來臨,今次可以不用帶攝錄機,輕輕鬆鬆地和朋友去一趟Notting Hill,雖然天有不測風雲,大雨過後,下午冷得要死,但還是很享受這一天。



之前只知道那裡有個市集,但到了Notting Hill才發現Portebello road market大得沒有辦法一天走完(當然可以匆匆走過,只是太多東西值得看),我們從下午二時走到六時多,天光到天黑,看過許多銅器和古董,雖然沒有什麼研究,亦花費不起購買,但是那裡賣的東西都很別緻,部分手工十分精細,有點像上環的荷里活道,但不同之處是那裡賣的不一定要大件古董,小巧如銅器廚具,典雅的鼻煙壺、存放針的金屬小筒和線圈,小木柜,令人花多眼亂,噢,還有一些擺放飾物戒指的瓷製小盒,不是雕有斑爛古典的英式圖案,就是繪有中式花紋的傳統人像,記得我們研究了一個圖案對稱的金屬扣一段時間,還猜是古時情侶各留一邊的定情信物,原來是腰帶的金屬扣,想不到在這裡可以找到如斯細緻的東西。


這裡既有跳蚤市場,又有食物市場,最喜愛一個賣糖果和果仁的小檔,數不盡由水果做成的乾果片,我買了無花果,一向喜愛吃無花果,以前多是煲湯,這次吃的無花果,內裡滿是糖漿,十分可口。




以我們「慳家」的觸角,開始留意到平宜的東西,英國有不少charity shop,像香港的二手店,不論衫褲鞋襪、廚具、家居擺設,什麼都有,自從我在腿蛋鎮發現有五間charity shop後,開始發現很多東西都可以節省,有些小擺設買來逗自己開心,或者買些二手CD聽聽,也是另類娛樂,說不定有時撿到好東西的,我買了一個較女性化的啡色小手袋,難得是表面的「毛毛」保存得很好,像新一樣,只用2.5磅便買到了!感謝主讓我有能力買到喜歡的東西,今天下午在市集的平價小店買了一條一件頭的「冷裙」,期望著明天穿上,然後襯長靴子,嘻嘻,還有新買的小手袋哩...抑壓/控制了兩個多月的「輕度」購物慾,終於得到滿足了!



十一月底,倫敦的樹葉慢慢褪色,落葉處處皆是,市面兩周前已開始蘊釀聖誕氣氛,燈飾、櫥窗佈置、禮品促銷,我想這些都是適業元素而已,真正聖誕的意義,卻沒有這麼早便在校園或倫敦市面出現。










在Notting Hill閒逛時,遇上一群小朋友演奏聖誕歌曲。
很喜愛英國的櫥窗設計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恭賀短訊:
衷心替朋友Samuel和Dymo今天結婚,願主祝福你們的腳踪,成為祂美好的見證。未能出席你們的婚禮,但願分享你們的喜悅。

星期四, 11月 23, 2006

幾時可以學會英文

起初太「慳家」,上課天的午飯時間都帶三文治吃,或許趕回廚房煮東西吃,後來發現飯聚是最好的社交時間,每周只想兩天堂,要是不和同學多說說話,真怕一年後只記得他們的面容。於是這周開始改變了習慣,嘗試上課天和同學飲杯咖啡,買個三文治一起吃。有同學聊聊天,時間會過得很輕鬆。

(很無聊吧...不過我很想記下)

今天午餐時學了一個生字Wedge。當輪到我叫快餐時,看著快餐牌:chips / spirals / wedge,心想,頭兩個字都明白,究竟wedge是什麼東西?好,就叫它看看是什麼來的。


等食物時,聽英國同學Yusuf解說終於明白,他形容好像用來插在門底的楔子一般形狀的薯仔。噢,這樣,明白了。

學英文,有時很滿足,但有時也很痛苦。

班中英文比我好的同學比比皆是,因為不少歐洲同學已在英國讀了幾年書,比我弱一點的也有,最糟是課堂上常看電影,聽不明白又沒辦法問,有時難得見到英文字幕,終於可以放鬆地欣賞。看到別人在笑,當刻很想明白好笑之處在那裡,課堂看的紀錄片全都是歐洲和英國的製作,像我對歷史缺乏認知,又是聽不明白,更令上課心情加倍沉重。德國七十年代的歷史、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歷史包袱、72年慕尼黑奧林匹克暗殺事件的前因後果...只要稍為睡眠不足,隨時入睡。

不知不覺,已過了九個星期的課,秋季學期快要完了,雖然情況沒有明顯改善,但已經開始習慣,反而在一些內地同學身上,更學習到不恥下問。
有位從青島來的女同學小爰,人很年輕,長得很清秀,剛從中央戲劇學院畢業,聽她說以前只在小學學過很簡單的英文字,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再學,記得第一堂她坐在我身旁,一句話也沒有說,在小休時她低聲跟我說,她聽不明白講師和同學說什麼。

學期開始前她在英國讀了九個月的英文課,她會的英文生字不多,說話急起來時文法也有點混亂,可是她在課堂上越來越勇於發言,(我也是:P)雖然拙劣,但很看得出她絲毫不感到難為情,吃飯時她很主動和歐洲或英國同學吃飯,對於不明白的東西也會問到底,這點多少和我有別。一般和朋友對話,要是當中有些不重要的東西不明白,我也會按捺著好奇繼續對話,只怕要是一頓半小時的飯,不停問,同學不停答,蠻累人的。

但無論如何,我是很欣賞她。她說:學英文要像小孩子一樣,不要裝懂,不明白要問。那一刻,我忽然覺得她像我的姐姐。

語言到底是欲速不達,所以我也唯有多點練習,廚房裡、課堂上、班房裡,總之聽到一些很「可疑」的字,我會記住生字的串法,晚上在電腦裡查查啞老師。其實我不是要英文很了得,畢竟這不是第一語言(有時用普通話尚且詞不達意),沒可能一蹴而就,只是語言是和人溝通的橋樑,不想因為語言的阻隔,影響了和其他人的溝通。

還是不明白,為什麼上帝要不同地方的人說不同的語言,知道請告訴我。

不過幾位英國同學十分好,言談間我們皺眉頭時,他們總會不嫌其煩地解釋,態度也很正面,絕不會令人感到難受。記得有一次在課堂上看一個英國的紀錄片,關燈後課室一片黑暗,我看著看著,好些地方依舊不明所以,一味靠估,忽然身旁的Yusuf把椅子拉過來,問我明不明白,然後告訴我那些英國口語的意思,後來他說,「其實每次看電影時,都想親身即場為大家翻譯」。心裡很感激,雖是小事一樁,但可見他佷理解和接納同學的難處。他日在香港遇上不懂中文的外國人,千萬要多多幫忙。

星期一, 11月 20, 2006

火車世界

時光飛逝,又到了星期一,我再跑到Allan家,今次帶備了相機,可以盡情拍攝他的火車模型,可惜我的Digital camera不夠好,因為只要關上房燈,可以看到那些小燈泡從屋子裡的窗透出來的光,在黃黃的街燈下,「遊人」倚在欄杆上遠望山景,映照出一個悠閒的夜景,可惜我拍不出那種味道來。










火車模型工作室位於Allan屋子後園,一百多平方呎的鐵皮屋有一條環迴火車軌,無論是蒸氣、載客或載貨火車,都可以圍繞著工作室走一圈。










Allan和Sophie的確是很友善的一對夫婦,出於感激,我也弄了鼓油雞翼,而Sophie弄了炒飯,還有親手做的蘋果批,為了讓我比較一下,他們還配了Single cream、double cream、lemonade sorbet和ice-cream,熱哄哄的蘋果批配冰凍的雪糕和忌廉,十分可口,我想起朋友說在英國只有fish and chips,慶幸自已在短短兩個月,大飽口福。想不到他們會用筷子,連匙都是中國式刻有「壽」字的那種,我告訴他們「壽」字意旨長壽,他們能用筷子,手勢也是蠻正統的,不知道從那裡學來,但對於中國人的「餐桌禮儀」卻很感興趣,這個下午,我們又彼此進行了「文化交流」。由天亮到天黑(只是下午四時)...我們三個人就坐在飯廳裡,一邊逗弄貓兒一邊聊天,晚上他們去學跳舞,周二又去參加「耆英聚會」,周四見女兒...聊著聊著,令我不禁期待退休的生活。
他日年老,我一定要養一頭貓和狗,陪我黃昏外出時散散步。
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實在很快,不知不覺認識了許多友好的英國人,不論是同學或是受訪者,當然即使歐洲人都會同意,英國人普遍並不算熱情,但如果付出真心,還是可以隨緣交到一些朋友的。有一位從江西來的宿友,他之前在倫敦已讀了兩年書,有時在廚房裡只有我和他,都會用普通話對話,記得有一次他嘀咕沒有幾個英國朋友,我當時沒有為意,可是後來細心留意,發現他每周總有幾次約了六、七個內地學生一同做飯炒菜,他的廚藝了得,所以不少宿友都喜歡跟他一起吃飯,你一言我一語十分熱鬧,但同時也可以想像,外籍同學不能融入這個普通話的群體。而當只有我們這邊幾位宿友(只有我和他是中國人)坐在廚房吃飯時,他卻少有參與聊天的,都是把東西盛好躲進房間吃。
由於教會每個周日都有student lunch,每周日都有機會吃英國人道地的食物,而我最愛之一就是Yorkshire pudding(左)和Apple crumble(右)。有一次我問他有沒有吃過,他說沒有,兩年多他還是認為這裡只有fish and chips。


晚上和另一位外籍宿友同枱吃飯,她讀博士的壓力很大,(我想她是有點不幸的,因為無論住屋、教學工作的分配以致兼職交稅,她都受盡不公平的對待)其實她只比我大一歲,可是由於她讀博士,我一直把她看作「姐姐」看待,可是接連聽她訴說壓力迫人,嚴重欠缺休息和玩樂,聽到她訴說孤獨,我很明白,只是沒有什麼可以幫上忙,心裡有點惆悵。
她說,在她的國家,女人婚前住在父母家,婚後住在丈夫的家,從不會自己住,更遑論有這麼獨立的一天。但首次踏足異國讀書,才親歷到何謂「孤單」。其實她很聰明,很了解自己面對的衝擊,但我們都是人,感受就是感受。
我忽然問起她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,她說每天只會記下用了多少錢。
我想:難道除了金錢,生活沒有其實東西值得紀念嗎?
我提議她不如寫寫日記,「不用寫一篇長文,每天寫幾句描述一下你的感受」,我告訴她我喜歡寫日記,記下自己當刻的感受,往後再看很有助反省,或者回望過去的經歷。其實這只是我個人的經歷,但她似乎感到興趣,我便說,有時人需要訓練自己記住美好的東西,就算一天過去似乎錯折重重,或者遇上討厭的人,但當中總有值得你回味的東西,唯有學習鍛鍊自己的腦袋,把好的東西記住,他日或會成為珍貴的回憶。
她說,好,我要開始做這事。我很高興我的分享令她想起一些事。
過去一年她與幾位中國女孩同租一間屋,可是問題多多,晚上我們聊天時,她說我和一般中國人不同,因為我不會只和中國人講說話,會坐在廚房這樣聊天。
我感到很開心,因為潛意識一直努力開放自己,刻下終於肯定,自己走對了方向。

星期三, 11月 15, 2006

幸運兒

離港前,與幾位曾到英國留學的舊朋友相聚,得到許多寶貴而貼身的意見。最近從其中一人部落中一篇受訪文章,方知原來幾年前他懷著喪父之痛赴英,所獲的藝發局留學獎學金只有十五磅,(只有我的一半)艱辛地在倫敦讀書,為節省還要寄居於朋友家的客廳中半年,努力嬴
得一些藝術獎項後,把藝術作品賣掉方能遷出朋友家。可以想像那段日子,他在異地尋找夢想而吃過的苦。但是印象中他沒有向我提及過,今年底他與同行逾十年的女友結婚了,心裡很為他高興。
看過那篇文章再出外走走,莫名的慚愧感忽然湧上心頭,由於前幾天與同學外出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插曲,早陣子心裡還在嘀咕沒有一個玩伴,想出外逛逛也沒有伴,友誼的確不是必然,能找到一個知己,表達盡在不言中其實並不容易,在這裡與同學相處,有時難免會跟香港的友好比較。看過那文章,想到自己不愁衣食,閒時可以到倫敦行行逛逛,累時可以在房裡看看戲,也不用與同學一起忙著找尋兼職,明顯忘記了自己的幸福,心中有愧。

朋友多次笑說,這一趟留學好比中六合彩,的確是。回想來了這裡兩個月,遇到不少好人好事,實在不應再埋怨。最近班中兩位同學Parisa和Tico,分別因為父親病危及親友去世,來不及道別已分別飛返伊朗和格魯吉亞,聖誕節前能否再見還是未知之數,可以想像他們的心情如何沉重,還要抵受長途機的煎熬,這兩位同學均是和我拿一樣的獎學金赴英,難得留學卻要緊急折返,自是可惜,而我這個還未長大的腦袋,卻總在想找玩伴,實在不該。
聽同學說,伊朗女孩的父親經已病重,相信不久人世,這次回去算是最後一面。在此唯有默默為她們祈禱吧。

星期一, 11月 13, 2006

"Mondays with Allan"


感謝主,讓我認識到很多可愛的人,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些時刻,祂安排這些人在生命裡走過,但總是有原因的。

*****
有一本書「Tuesdays with Morrie」,作者每周二見一位身患絕症的老師,與他討論對人生的體會,如金錢、愛情、工作等的看法,把它寫成書。我將這書名稍為改寫,來形容我今天的經歷。

在腿蛋鎮認識了一位熱愛砌模型的八十多歲老伯Allan,雖然高齡,但人一點也不胡塗,他在腿蛋鎮已居住四十年,也算是此鎮一個「典型」角色,已退休,膝下兒孫眾多但均已搬離老家,與太太Sophia同住,閒時參加「sixties club」(即是六旬以上人士的俱樂部)、跳跳舞、種種花。


兩周前我跑上「腿蛋鎮火車模型學會」拍攝那些龐大的火車模型,不是為了交功課,純是為了感興趣,想了解一下這個小鎮的居民平日到底幹什麼。結果認識了好些熱愛模型的人,包括Allan,我說很想拍他的模型,就這樣,今天早上到了他在腿蛋鎮的家,和他夫妻兩人過了很快樂的大半天,除了拍攝,還有「菜點時間」和「英式午餐」,聊天的時光眨眼就過,由於拍不完,下周一約定再到他家。我答應弄一點中國菜式帶過去,希望「禮尚往來」。
感謝主讓我吃到他們弄的簡單午餐,不是大魚大肉,卻是道道地地的英式食物:薯茸、菠菜茸、腸仔、青豆和煎洋蔥圈。誰說英國沒有好的東西吃?清淡,但很好吃。
感謝Allan告訴我,要接近一隻貓兒,先要把自己的手伸出來,然後等候。(人生有時也是如此)
感謝主,讓我在黃昏吊起玩具小金魚晃來晃去,逗玩貓兒。(明白快樂其實很簡單)
也因為他,我認清了餐墊上那一隻是cake fork(失禮!終於開始上餐桌禮儀的第一課)

Allan爸爸是一個軍人,他中學畢業後就在軍隊裡當工程師,一生人都隨軍隊到不同地方建橋、向軍隊建設提供支援,他本身就是英國歷史的活字典,也因著我對軍隊生活的好奇,從我有限的英語對話中,努力吸收新鮮知識...他的工作離不開電路、工程和機器,就因為這樣,他在模型裡建立了許多燈飾、音響和搖控火車系統,令人嘆為觀止(由於沒有帶備digital camera,相片下周後補)。

很深刻記得他將火車模型的月台、屋子、街道甚至教堂,以家人、兒孫命名,(他的女婿Paul被命名為St. Paul's Church!有時真的不得不佩服這種「英式幽默」!)記得他從那個doll house裡拿出模型馬桶,示範「拉水」後發出的「水聲」,記得微型雪柜開門後的亮光、仿唱片機播放舊歌的音樂...喜歡砌模型的人有種特點,就是很有耐性,而且有條不紊,總能從微小之處發揮一點想像和創造力,(對,我哥哥也是)我自問完全不是砌模型的材料,甚至不能坐著一晚砌拼圖,但很欣賞他們那樣專注做一件事,我希望把這些紀錄下來,給他們留一個紀念。
說到這裡,忽然想到,既然有人可以把一個老人對人生的參悟寫成文字,我也可以把它拍成一個紀錄片哦。容我說自己還是年輕罷,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,要是有機會與一位老人聊天,你會有什麼人生的問題想請教他?比著以前在X報工作,必問問題是「什麼是長壽之道」云云,但我想知道的,是一個活了大半世紀的人,怎樣走過人生最低潮,怎樣作出最困難的抉擇...不知道這樣一個紀錄片,會不會引起共鳴呢。

星期日, 11月 12, 2006

紀念歷史

上周起,英國各地都有人襟前戴上一朵塑膠紅花,校園的小型超市裡,有小箱這樣的小花,旁邊都有一個捐獻箱,但當然沒有學生掏錢捐獻,很多人都是順手拈來,至於我,一直以為是什麼賣旗籌款日。

到了上周初,聽說有些退役軍人在11月11日會穿上軍服,還是一知半解。所謂記者的觸角真是糟,而且歷史感是「零」的我,到了昨天看新聞,方知道,原來11月11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官方結束日。

今天早上在教會裡,忽然發現很多人穿上黑色衣服,崇拜開始前有人舉起英國國旗進場,踏入11時正,一同起立為一次大戰陣亡的英國士兵默哀兩分鐘。今天的崇拜主題也與和平有關。本來追求世界和平是每人的希望,因此我也不覺得怎樣,但當後來教會唱起英國國歌...

God save our gracious Queen! Long live our noble Queen! God save the Queen! Send her victorious, Happy and glorious, Long to reign over us, God save the Queen.

出於尊重,我只是默默站著,那一刻我實在難以由衷唱出這樣「愛國」的歌詞,只能觀察著其他人。我沒有想過教會崇拜會加入這類「環節」,因為信仰是普世的,而表達愛國情操又是另外一樣東西,結合一起感覺有點怪怪。當奏起英國國歌時,我忽然想到,要是中華基督教會沙田堂在崇拜時,奏起革命感強烈的中國國歌,那會是怎樣奇怪的情形?話又說回來,要是生於平靜的九十年代甚至千禧年,又何以培養出那股戰時禍患的危機意識,慷慨激昂地唱出「義勇軍進行曲」?所以說,從國歌歌詞可以感受到一個國家對自身的認知,或者說是一種自我評價罷。

看!別人在唱歌時,我腦子就忙碌地想這些東西。

主日崇拜有一環節children talk,主持人會邀請現場所有孩子走出來圍著坐下,然後向他們說一些簡單的故事,今天的主持人掏出曾祖父和父親的黑白舊照,向孩子訴說她的曾祖父和父親都是軍人,為維持和平獻出自己,最後當然是歌頌這些軍人付出的一切。

但是我很欣賞他們那樣重視紀念歷史,當然這些只是官方儀式而已,昨天還有許多在倫敦市中心廣場上的響號、默哀,更大型的儀式都有,但至少他們認為,記住歷史有助令以後的人活得更好,雖然為國捐軀的人已經去世,但他們仍教導下一代要紀念他們的作為。回想在香港時,聽得最多的就是向前看,或許是因為我們沒有歷史,或者是不願意回顧歷史。

星期二, 11月 07, 2006

電影節(二):真正的電影節

Sheffield電影節一年一度,為期一周,播放的全都是紀錄片,在本地的業界中也算是聚首一堂的大好機會,但對於學生嘛,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好。承接上周末「不幸」的遭遇,找不到一個同學一同去,後來得知有位英國女同學,雖然買不到學生券,也掏腰包買個別的電影和講座入場票,很開心在會場和她見面,有一位熟朋友,無論是看電影或是吃東西,總算不至太寂寞。從她口中得知,原來「大拿拿」一個電影節,只有一百張學生券,憑這個student delegate pass,可是在電影節期間,隨意到任何影院看任何電影和出席任何講座,比購買個別門票好得多,由此可見,這活動主要並非為學生而設。


競逐三萬磅...


在香港看電影節看得多,以為「電影節」就是看電影,其實不然。相片中的一個環節叫pitching session,就是電視頻道Channel 4會外判3萬磅給一個人拍攝一個紀錄片,完成後當然會在該頻道播放,競逐的人很多,也要經過多輪篩選。我出席了最後階段的環節,一共四位「參賽者」輪流上台,解釋他們的意念、拍攝手法,然後四位評審輪流發問,問題都是不停挑剔拍攝的可行性和效果,這些評審都是頻道的「渣FIT人」,在整個只有兩小時的環節中,他們會即場討論和宣佈誰是冠軍,因為只有一個人可以嬴得這獎金。

四位參賽者包括一位黑人、兩位英國白人和一位韓國女學生,我之所以對這個環節印象深刻,原因之一是可以從台上的對答,可以窺探英國人對紀錄片的看法,一個電視頻道對紀錄片內容的取向。

競逐者之一的韓國女孩,在英國讀電影已有三年, 現正讀紀錄片的碩士課程,她的紀錄片故事很簡單就是關於韓國一個名叫English Wonderland的地方,韓國父母都希望把孩子送到那裡學英文、英國人的傳統禮儀、烹調,這個樂園的確有趣,仿英國城鎮建造,還有市政府大樓和一些英國旅遊名勝Stonehenge,不是小人國,全是真實面積,當她在台上講解這個樂園時,台下不時傳來陣陣笑聲,英國人一向自命有幽默感,看到這些建築,還有亞洲人前仆後繼地學習大英帝國的文化,當然是雀躍無比了,連我這個香港人聽著她講解,也不由得心癢,想像拍出來的故事效果如何。

其餘三位競逐者都是本地極有經驗的監製或攝影師,一位是黑人,想拍一個黑人足球隊經理人被歧視的情況,另一位是英國人拍的是一個本地唱片騎師的傳記,那DJ小時候和父親拍過很多home video,導演想用電腦技術,把現在的主角融入小時候的舊片中,透過紀錄片回顧他自己的童年,以及和父親的關係,說實在我覺得挺新鮮,只是那DJ在本地並非很有名,片子意念好,但太個人化。還有一位女士,希望透過一個服裝品牌的形象,探討一些近社會學的現象。

我很喜歡這樣公開的討論和競逐獎金,但是透明度那樣高,只怕有好的意念,若輸了或會被「偷橋」。不過話說回來,除了競逐的要公開講解拍攝計劃,台上的評審一樣要公開討論各拍攝計劃的好與壞,最後發現不能達致共識,韓國人和另一位英國人的意念「旗鼓相當」 ,主持人邀請台下觀眾發表意見,結果所有發言的人,都表示對韓國樂園感到興趣,因為能夠透過鏡頭看到亞洲人怎樣在一個「假英國」認識英國文化,要是能跟隨拍攝其中一個學生真正跑到英國後的感受,相信效果會更好。

評審當中有一位女士一直不明白,為什麼韓國父母要把孩子送到樂園學英文,縱使韓國學生解釋,學好英文在韓國找工作會容易點,工資較高,也會被認為較「國際化」,但她還是一臉孤疑,我想,這正好反映為什麼他們需要看這個紀錄片,有些亞洲文化是難以用言語解釋的。

結果眾望所歸,韓國女孩成功奪得三萬磅獎金,看到她在台上喜極而哭的樣子,我很替她開心,因為參與電影節的亞洲面孔少之又少,我很想走上前說聲恭喜,但道賀的人太多了,所以我還是就此離開。由此再一次証明,一個觸動人的故事,可以是很簡單,學生的觸覺和意念,也不一定比資深紀錄片工作者差。

很慶幸出席了這個環節,看電影的機會多的是,但這次是一個體驗,一個見識。

行家聚首一堂...

除了這種「精彩」環節外,電影節還有許多工作坊,例如讀紀錄片的學生可以額外付錢,參加一對一的工作坊,和資深導演對談,請他們看自己的作品,那怕是正在拍攝的片段,請教他們的意見,另外還有一些售賣英國archive footage的公司擺檔,有需要借片的人可以找到聯絡...感覺就好像一個市場,或者一個Hub,無論什麼與本地紀錄片有關的東西都可以在這裡找到。只是有一點不好的,就是學生票student delegate pass太少,看來這個電影節是為本地工作者而設,而且票價高昂,實是牟利之舉。

另一點是認識了一些當電影節義工的朋友,他們有些是學生,有時是喜愛紀錄片、來自不同行業的人,我認識了一個瑜伽老師,他們想免費看電影和出席講座而當義工,只要有朋友在Sheffield住,就可以免費住、免費看電影了,由此可見那裡的人來自五湖四海,紀錄片也不是行內人的專利,行外沒有關係的人都有興趣看,普及程度算是不錯。我想要是有機會,我也要做這樣的義工,畢竟這次是觀眾身份,如果做義工可以看到背後籌備的一面。

看,這個電影院並不太大,像兩個油麻地百老滙加起來吧,電影節期間一共有六、七個Showroom同時播放不同電影和講座,像我的同學Suzanne,周六由早上九時多一直逗留至深夜十二時,看了七個Session,可是我實在精神不繼,你知道嗎?在這裡六星期,我已學懂一天看五、六套電影(當然不是三小時一套)或紀錄片,只是聽講座需要集中精神,那天晚上我聽了最後一個講座,差不多八時吧,我已開始聽不明白他們說什麼,畢竟英文還不是太靈光,必須「金精火眼」方聽得明白,既然疲倦便返酒店大睡了,以免翌日一早太累,在影院裡打瞌睡。

影院對面有一個Hub,金屬外型很酷吧?那是晚上派對的地方,雖然我有入場票,但對派對實在沒有興趣,只是在外邊拍了照片。

電影風格...

能擠身在電影節播放的紀錄片,質素一般都挺高,但風格偏向observational,都是喜歡不用腳架,「鬆、郁、矇」地捕捉最自然一刻,在香港那一套「拍攝受訪者行路」完全不受歡迎,除少數我真的悶得呼呼入睡外,大多是挺有意思的,我記得有一套Holloway Hair-do,導演在倫敦一所女子監獄內的髮型屋拍攝,剪髮的都是女犯人,導演也是位女士,她花了六個月,每周兩次到監獄拍攝,總是在她們躺著洗頭時,問她們那一刻在想什麼,有些女犯正在懷孕,有些大概刑期快滿,都是想著外邊的家人,或者出獄後的生活云云。另一套約半小時吧,全程幾乎沒有對白,是一個俄羅斯導演,在家拍攝兩歲的小兒子首次看見鏡子裡的自己,起初幾分鐘,鏡頭一直拍著一個小孩坐在地上玩耍,慢慢他抬頭站起來.直至他手觸鏡子的一刻,觀眾方知道原來一直所看的,是鏡子裡的小孩,由他以為鏡子裡有另一個人,到後來他摸不著頭腦,激烈地敲打著、甚至塗污鏡子,到最後爸爸出現,他發現原來鏡子裡的是自己,那是他首次見到自己。

小孩開始撫弄自己的臉龐、髮梢。爸爸問:你喜歡自己嗎?他說:喜歡。影片最後一個鏡頭,是小孩跟爸爸走到客廳另一邊去,隔著布簾,遠遠見到小孩和爸爸喁喁細語地聊天的影子。拍的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歷史大事,但是把小孩人生一個重大的發現巨細無遺地紀錄下來,牙牙學語的他無法用言語表達他的疑惑和好奇,但透過影像,可以看到他的心路歷程,我還是覺得挺有意思,當是一個小品確實不錯,心想,待這個孩子長大後,重看一次這個「歷史時刻」,不知他有何感受。

我的功課...

拍攝的功課對我並不是全無壓力,因為我希望擺脫以前在電視台慣用的一套,努力嘗試用自然、少訪問的方法表達故事,這樣做投資的時間當然倍增,而已落實做時也發現難度很高,有時既要拍攝、又要兼顧畫面、聲音甚至在適當時間提問,著實不簡單,對上一份功課,馬克老師要我們拍一個地方和人的關係,上課時播放我的作品時他很不喜歡,最糟是那天第一個播放的片子就是我的作品,因為我的DV帶在香港帶過來,顏色比其他同學的格外鮮豔(他稱為Babe tape),所以每次都是先播我的片,但那次他不喜歡,說我的主題不清晰,往後他看到其他同學的東西,遇上更好的,他總是慣常地把我拉下水比較,一而再,再而三,令我很是難過。但細想之下,我認為他說的都是有道理,既然是對唯有虛心受教。

以往要是老世開會時這樣說,定會難受得死去活來,但是在這裡就像做實驗,拍的功課都叫exercise,大部分都不計分,就算失手或者做得不好,你總覺得可以重頭再來,拍得不好也不只我一個,只是「身先士卒」,他的印象和批評的精力也最多,掉過來看,其實也不失為好事,因為他給我的意見也是較詳細的。下一份功課,要在同一個地方找一個有故事的人拍,我問他,應該改變地點,他說:你可以在同一個地方拍攝,這樣更可比較你是否有進步。

我很同意他的想法。

星期日, 11月 05, 2006

電影節(一) :照顧自己


周日已經回來,只是連續兩天又外出到倫敦拍攝,好不容易才靜下來記下我在Sheffield的所見所聞。Sheffield在倫敦以北,名字聽來很美,不過卻是個舊鎮,坐了四小時火車,一直保持驚覺,深怕打盹誤了車站,因為全程轉了三次火車一次地鐵,但也不忘買一份報紙,沿途看看英國人到底關心什麼事。


Sheffield的生活指數明顯比腿蛋鎮底,附近都不是獨立小屋,而是幾層高、類似公屋的住宅。下了車,馬上拿出地圖走路往酒店,職員說只需走二十分鐘的路,我竟然走了四十五分鐘,一邊走一邊努力認路,為了省錢我希望可以步行往來,可是漸漸發現那裡的路很難認,因為大路都是在工業區,日間一個人都沒有,要走好一段時間才見到店鋪,在這裡人煙「稀疏」的地方,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失明人士,唯有硬著頭皮問路,雖然失明,可是因為他是當地人,心水清,說了一句,「你要去的地方很遠」。那裡有一所很大的清真寺,可算是回教徒聚集的地方,我遇上一位回教婦女,她親自把我帶到酒店門口,就在這個途中,我憑著與她的對話,確定晚上回程我不能再走路,這城市太靜。

酒店外表跟一個住宅幾乎沒有分別,對我來說,黑夜要認出來實在有困難。匆匆吃點蛋糕和藥水又出發去會場,但是由於巴士的來和往路線不同,我花了一個小時,才找到會場附近的回程巴士站,過程裡雖然焦急,我希望可以爭取時間多看一些電影或講座,但是認路的過程裡,讓我對附近環境掌握更多,我努力地記下,也拍下照片,以防迷路也可以用相片問路,我知道我要好好照顧自己,出發時一直記著,這次旅程的目的,是安全的去,安全的返,其他都是次要。



兩個晚上,我分別乘的士和巴士回酒店,認路的功夫總算沒有白費。但早上我都是走路到會場,因為熟悉了路面,開始懂得走捷徑,走路到會場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,(但也要半小時...)我也開始懂得留意沿途的小店,遇上新鮮又平宜的水果,也買了一點,好讓我在會場吃「午餐」或「晚餐」,因為天氣冷,我也會買一杯熱朱古力,再加上小蛋糕或蘋果,酒店的早餐有腸仔蛋和熱茶,已經是我每天最豐富的食物了。能夠照顧自己,我認為是一種進步。

第一天晚上睡得很差,不能想像凌晨兩點,因為抵受不住寒冷的天氣,幾乎把所有帶來的衣服穿上,只是雙腿太冷,無論如何都睡得不好,房間的暖氣太糟了。翌日趁著講座之間的時間,買了絲襪,結果晚上穿上後睡得很好,我想,下一次再出門必須帶備由香港寄來的暖包,睡得不好,令我周六看電影時幾度睡著了。

「搭訕」是英國人的溝通方式之一,一個人在旅途,總會遇上不少人,我也在學習中,起初是為掌握陌生地方,後來是真的想和別人交個朋友,不用交換聯絡,只是萍水相逢,互相問候一下而已。我記得在酒店吃早餐時認識了一對英國情侶,回程在火車上,認識了鄰座的非洲伯伯,他來自尼日利亞,工作是當同鄉的入境顧問,他問我香港回歸後有什麼改變,我說營商的環境沒有大變,不過政治取向很不同了。

我想這一次的旅程很完滿,我記得由倫敦返回腿蛋鎮的火車途上,遇上一群剛看了攬球賽的英國人,都是勞動階層的中年男子漢,大概喝了幾口啤酒,在車上搖著英國國旗,又忽然唱起歌來,歌詞不乏歌頌大英帝國,我看著窗外濛濛的水點,唓咔、唓咔,火車飛快地穿過無人月台,那一刻很實在地感受到身處英國,也發現能夠做這樣一個英國人,也有可愛的一面,能真心對自己國家感到驕傲,日間工作,晚上和老友看一場球賽,沿途唱唱歌,醉倒再回家大睡一頓,多少也是一種幸福。

星期三, 11月 01, 2006

死狗二十四小時


十一月一日,我開始開暖氣了,外邊真的太冷。英國所有東西都慢熱,連房間的HEATER都不例外,晚上等了幾小時都不見它有任何動靜,今天一早準備要投訴暖氣壞了時,卻發現它終於有微溫,我決定全天候一直開著它,顧不得節約能源了。

同一天,我第一次走到HEALTH CENTRE,感冒持續,咳嗽也多了,唯有看醫生,誰知護士說,感冒不用看醫生,要看護士。好吧。由於是感冒季節,我說了一點病徵,護士開了一支用來聞的藥水(這對我挺新奇,不過要倒進滾水裡,然後嗅那些薄荷味的蒸氣,一天要嗅四次,其實比吃藥麻煩得多了)。另一支藥水難喝極了,就這樣,又花了差不多五磅。

為什麼過去二十四小時那樣令人難受呢,這故事要慢慢說。
 
周五至日原定一大班同學一同到SHEFFIELD參加一個很大型的電影節,先有人建議分工,找酒店、預訂車子,然後又有人請纓,說有朋友在那邊住,可以提供幾個免費「宿位」,鬧哄哄過了幾星期,可是到了上周,我發現原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在網上買了電影節的學生票,他們只是努力在找平價的酒店,好像要先找到酒店,再買學生票,我想這樣太本末倒置吧,於是我獨個兒買了學生票。到了昨天下午,大伙兒知道酒店價錢不能再平,無奈決定去馬,但當要在網上買電影節的入場卷時,卻發現已買不到學生票,只有貴得多的成人票,結果,大伙兒又愣住了。

想著想著覺得不對路了,決定要自己買火車票和預訂酒店,但昨晚感冒太嚴重,而且在網上買火車票又有些問題解決不了,凌晨時分,忽然緊張起來,兩天後要出發了,住和火車都沒有解決,不由得急起來。腦海裡又想起下午時與同學的對話,原本說要駕車載同學到那裡的,現在說不去了,原本說感興趣去的,最後都是無疾而終,好像在出發前一天再搞也沒有問題,這些對話都令我感到很氣餒,因為沒有一個人是真的付諸實行,你很想做一件事,會把它放到最後嗎?結果現在學生票沽清了,成人票的價格又貴得驚人(約二至三百磅一張standard pass)。

最有趣的是,有些歐洲來的同學,遇到什麼問題都喜歡向老師求救,酒店價格如是,連學生票沽清一事,都有人發了電郵給老師,看看有沒有辦法,我心裡覺得很奇怪,買票是你自己的責任,老師一早叫大家自行「組團」,周末一同看電影節,你遲遲都不買,還好意思問老師怎麼辦。

令我最氣餒的,是原來沒有一人可以信靠,今天一早就跳下床,趕緊致電找酒店,但是一個女孩子,第一次獨個兒到另一個城市,住宿和交通難免要保守一點,不能住得太遠,回程的火車也不能買得太晚,否則萬一誤點,或者走路回宿舍都怕有麻煩,凡此種種都令我大大超支,而由於火車票太遲買,價格比早幾星期的也貴得多,眼睛凝聚在電腦的網頁上,努力的打電話問酒店價格,心裡那口氣一直嚥不下去。

原先有位日本同學負責問價,找到了一間市中心較平宜的酒店,可是當我再追問酒店的名字時,她卻說沒有記下,在網頁裡找了很久也無法再把那間酒店找出來...

當時我心裡生氣,但同時卻又帶點莫名其妙,整個SHEFFIELD的酒店都因為電影節而爆棚了,難得找到一間價錢低而仍有房間空缺的酒店,為什麼你不把它記下來?

結果在匆忙間,我預訂了一所酒店的單人房,唉,當然是貴了,但沒有同學可以一同分擔雙人房,那也沒有辦法,只怪我等得太久。這事令我忙了足足一天,因為太緊張,也因為生病後精神恍惚,竟然買錯了另一天的火車票,結果又跑到火車站換票,這一點上,我實在要感恩,因為票站的售票員免去了我換票的附加費,雖然損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,但總算保住了我的財政預算,不致因一時疏忽多付十多磅。

下午跑往火車站準備換票的時候,心情糟透,既怪自己太性急不小心,也怪自己等得太久,多少還在生同學的氣。小然,謝謝你,在我最惶恐的時候提醒我冷靜下來,性急而不謹慎只會把事情弄糟。其實這個疏忽並不致命,是錢可以解決的問題,就算額外再買一張票的價錢也不是天文數字,日後仍可以省回來,只是當時自責心切,而且感冒的身體實在經不起在戶外再次走動,就是這樣,人一時像骨牌倒下來。

昨晚夜深時多少也有點無助,因為從未辦過網上買火車票,時間那樣趕急,遇到問題也不知道可以問誰,宿友也沒有經驗,唯一想到遠在CAMBRIDGE的舊同學,馬上發了短訊,在網上談了好久,把部分問題解決了,雖然最後我沒有在網上買票,但很想向這位朋友說聲謝謝,在夜深時分找到一點指引,尤如雪中送炭。

自問一直是「緊張大師」,晚上趕緊把火車路線圖、當地地圖統統列引出來,我想這生人最害怕的就是迷路,或者去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地方,還記得小時候一次放學乘錯另一架巴士,下車後一片惘然和驚恐的感覺,還有一次和爸媽逛街後走失了,感覺就像是發惡夢後一覺醒來,背上冒出冷汗一樣。我最怕這一種感覺。我可以享受一個人的時間,我也可以一個人看電影而自得其樂,但前題是我在熟悉、有安全感的地方。

理智上我明白,任何人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都有可能會迷路,最重要是能找出正確的路,但是這種恐懼在心底裡總是揮之不去,所以說,這次行程確是對我一大挑戰,挑戰之一,就是因為我一直以為有很多人一同去,所以「大安旨意」,現在趕緊準備去一個新的地方,忐忑自是難免。或許這也是一個學習,或許這讓我有機會認識新的朋友吧。

晚上做了一頓美味晚餐,算是起程前一頓較豐富的晚餐吧(周末要節衣縮食),煲了雞湯(據聞感冒其實不宜喝雞湯),宿友都很喜歡,她們對於「雪耳」最感興趣,江西宿友也吃了一點,說味道不錯,當然了,我坐在廚房看守著火候哦。其實我連一粒鹽都沒有加進去,全是靠熱力擠出食物的鮮味,又有蜜棗潤喉,這晚我算是很滿足了。

爸媽和各位好友:請不要擔心,我會安全的去,安全的回來,然後再跟大家分享我在SHEFFIELD的所見所聞,今晚要好好睡一覺,趕快把感冒菌趕走。